文/老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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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说，一个好的童年能够疗愈成年后的心灵创伤。这话似乎有些道理，因为我每每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来，心中便充满了温馨和快乐，尽管那时的生活条件远不能跟现在的小孩子们相比。

童年时的事情很多，我只能取其点滴与感兴趣的朋友们分享。

我出生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的湖北农村。刚记事时是大集体，全村共有五个生产小队，我家在第二生产队。

在我家隔壁的么叔家里借住着一对老年夫妇，大约六七十岁。老头姓宋，婆婆姓什么到现在也不得而知。两人膝下无子女，靠养鸭为生。至今我也没弄明白我们全湾男系都是陈姓，为什么一个宋姓老者要借住在我们这里。不管怎么说，在我小时侯的印象里，他们就是我们生产队里的人，父母随晚辈还亲切地称他们为宋二爹、宋二婆。

宋二爹之所以借住在么叔家，现在想起来有三个原因：一是么叔家有个大园子，好关鸭子；二是他家人少又有多余的住房好安身；三是么叔是小队会计，有点小权力，对他们有所庇护。就这样，宋二爹在么叔家安了家，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。

每天清早，我还在睡梦中宋二爹已率领“千军万马”出发了，这样的情形我往往看不到。傍晚时分，他又带领“部队”回营，我是看得到的。那时候，每只鸭子挺着鼓鼓的嗉囊摇摇晃晃井然有序地进入“营房”。宋二爹就像凯旋的将军，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，他的花白八字须也微微上翘，谁都知道这时的宋二爹很有成就感。

我最感兴趣的当属他那斯大林式的八字须下面的嘴里蹦出来的故事。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故事，小伙伴们曾一度称他为“故事老头”。他的故事中，我们最想听又害怕听的当属鬼故事——

那是个月朗星稀的夜晚，我在外守鸭，塘对面影影绰绰有个人慢慢向这边走来，那人越来越近，越来越长……快一丈长时，我心中慌了，害怕极了，连忙用手电照去，只听“嘭”的一声，那人倒向了水里，再一照水面什么也没有。心想定是碰上无常了，赶紧转场。

听了他的故事，我感到毛骨悚然，常常不敢走夜路。

及至上学后，宋二爹被他的侄子接回老家去了，似乎是生产队不再允许放鸭。为此我伤心了好一阵子，宋二婆临去时也是泪眼汪汪。

在我上小学一二年级时，最感兴趣的是养鸟。那时我们湾子后面的树林又大又密，自然是鸟儿的乐园。养鸟无需去市场购买，事实上当时也不知道有什么鸟市，只要去树林慢慢找寻，运气好就能碰上正孵化鸟蛋的鸟巢，巢中有时或许也有羽翼未丰的小鸟，正好可以捉回家喂养（那时没有鸟类保护意识）。

林子里有一种黑色的小鸟，清晨叫声很清脆，不知道学名叫什么，我们那里都称它为“岗铃”。我将岗铃的幼鸟带回家，对外谎称是“八哥”，养着学说话，又把两只斑鸠蛋放进岗铃的巢中，看看会出现什么情况。结果老岗铃仍以为是它的孩子，一直精心孵化，当时我就很高兴，严守这个秘密不让其他小伙伴知道，以免破坏了我的好事。

我早晚去山上捉昆虫，装入小玻璃瓶中带回来喂岗铃的幼鸟。这样地等了十几天，再去看斑鸠蛋孵化的怎么样，奇怪的一幕出现了，居然有一只斑鸠出生了，只可惜另一只蛋没有成功。我当时欣喜若狂，感叹天底下竟有这等怪事，鸟类怎么这么“苕”，竟然会不认识自己的孩子。现在想想这是生物学上的“代育”，并不奇怪，“鸠占鹊巢”讲的就是这个道理。

我又在牛棚的墙壁中间挖了个洞，里面用瓶盖装上水，外面用塑料布遮好，为岗铃的幼鸟重新安家。这样地养了大约二十几天，后来幼鸟大便不正常，我知道它生病了，可不知道怎么医治，眼看着它越来越虚弱，它最终在一个风雨大作的夜晚死去了，我为之伤心了好一阵子。

在我上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，每到夏天，小伙伴们都用汽水瓶装上井水，以便随时补充水分。条件好的可以搞到用完的葡萄糖瓶，上面带封口的橡皮塞，可以塞住瓶口，水不会洒出。上面还有刻度，每节课只喝到应喝的刻度处，这样可以保证撑到放学而不超支。

井水也有高低之分。五个生产队每队都有井，但井水的质量却有高低，质量最好的当属第四小队，井水喝完的同学有的趁课间冲刺般去四小队井中取水。有时井水落下去一大截，离井面还有一米多深，胆大的踩着井壁上的缺洞，一只手由同伴拉着，另一只手将瓶子浸入水中取水，风险是有的。

除了井水，另一种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味便是红椒辣萝卜，那时几乎没有什么菜下饭，唯一的是食品厂生产的红椒辣萝卜。小孩子上学，家长常常交给小孩几毛钱让去学校旁边的代销部购买。有的女生怕放学时匆忙便提前买好，不耽误时间吃饭。偏有一个诨号“薅雀子”的，常常忍不住要偷吃，女同学都很怕他，等他玩去了悄悄买回来不让他知道，但那种味道他常常能嗅到，比狗鼻子还灵。

及至小学四五年级时，便也有了争当“三好生”的欲望。见书中有车胤囊萤夜读的故事，便于夏夜将最亮的萤火虫收集于玻璃瓶中，拿到被窝里看书，实际上只能很费力地几个字几个字地看，也不知古人是怎么摆弄的能很轻松地看书。

学古人学不来，制枪炮还是很有潜力的。用注射器的针头去掉针尖作弹碗，将火炮置于弹碗中，再将粗铁丝弯成“7”字形，用线将弹碗和铁丝联系起来，便形成了最简便最实用的火炮枪，只要将“7”字形铁丝头套入弹碗中，用力在石头上一磕，便“嘭”的一声，震耳欲聋。

有一次上语文课，语文老师临时有事出去了，让我们自习。猫子出了门，老鼠来了神！班上有几个同学先后开了枪，我也正心痒痒。这时有放哨的说了声：“老师要来了，正朝这边走来。”

我想还是让我过一次瘾再说，忍不住开了一枪。这一下可惹了大祸。语文老师听到了，气冲冲地走进教室，用令人胆颤的目光扫视了全班，我立刻低下了头。

“开枪的赶紧把枪交出来！”我心突突跳，但又抱侥幸心理，反正他又没看见我开枪，能躲一阵是一阵。

“不交那我开搜了！”许多同学都被缴了械，我也不例外，有人做枪的未成品也被收缴了。这一次语文老师可大丰收了，没有开枪的同学只能暗暗叫苦，其中后来做了市xx院院长的同学最冤，他一枪未发，精心准备好些日，花高代价淘来做“手枪”的部件也全收缴了。过了些日子，有人看见语文老师在湾间用缴获来的武器驱赶麻雀守秧田。我们听到后一片唏嘘，唉！可惜了，为他人做了嫁衣。

时光匆匆，一晃几十年过去了，如今我已是两鬓斑白的人了，可每每回想起这些，心中又是惆怅又是感叹，感叹人生苦短，岁月无情。唉，人怎么不知不觉就老了呢？可一切又都好像发生在昨天。回来吧，我那久久萦绕在心中的童年……

——end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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